第四话 失格者

，别当真……”

    “只要相信的话，无论如何都笑得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他的回答使小凡疑惑不解，不过他似乎料到了这样的状况，接着说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只要相信，就能接受，那样一来绝对会变得幸福的！拿我自己来说，相信了自己已经不是人类这种事，相信了自己失去痛觉这种事，相信了再也不会成长这种事……这样一来很容易就接受了治愈的身份。说实话，现在我还有些乐在其中呢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那你为什么还要教训雨齐？”

    “因为，我想将自己的幸福带给别人。大家总是要向前看的嘛！如果雨齐总纠结在过去里，就永远得不到幸福的。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，总把自己关在过去里，怎么想都太过分了！”

    “是啊……真过分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，你也想开点吧？那些文件里的内容，就别再去想了。”

    小凡只是摇了摇头，而后大咧咧地笑了起来：

    “你放心啦！我现在还是很幸福的，谢谢你的提议，我会考虑的！”

    斯望着小凡离去的身影愣了一会儿，继而挑起了嘴角。

    “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啊——”

    接受了就不会再痛苦，接受了就能得到幸福。那么如果自己接受了那份文件中所写的一切——

    爸爸妈妈的形象就会彻底颠覆。

    无法得到幸福。

    还会更加痛苦。

    “那种事……果然还是不能相信。”

    小凡自言自语着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，将书包紧紧楼在自己的怀里。

    “雨齐，门口有人找！”

    同学的话让雨齐为之一振，他抬起头看向教室门口,发现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正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是夜雪。

    “喂，你不去吗？她好像很可怜的样子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雨齐叹了口气，无精打采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，晃晃悠悠地走过去。

    “我是不是打扰你了？”一开口，夜雪就这样问道，“如果不想过来也没关系啊。”

    “啊，不是那么回事！”雨齐生怕害夜雪伤心，连忙打起精神否认道，“也没有什么想不想的，只是最近有点忙……刚在有点睡迷糊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夜雪的表情放松了下来，“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，只是想请你中午和我一起去餐厅吃饭，可以吗？”

    “当然可以！”雨齐拼命点着头，生怕夜雪从自己的犹豫中看出丝毫异样，“毕竟我们现在是在交往中——”

    “别！别这么说……”夜雪慌慌张张地打断了他，脸颊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，“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这么大声说……”

    “啊，如果你不喜欢的话……”

    之后，夜雪没多说什么，红着脸逃开了。等到雨齐感觉气氛不对的时候，才发现全班同学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看。

    “雨齐——你真不厚道啊！”“好好一个孩子，又染上了世俗的颜色！！！”“那个孩子好幸运啊……”“雨齐原来喜欢女生啊？”

    “等等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言论混在里面啊！”

    就在雨齐忙着吐槽之时，旁边座位的同学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：

    “雨齐，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婆家啊……我祝福你！”

    “等等，婆家是闹哪样啊？不不，在那之前你们是误会了什么啊？”

    “她是你妹子，你们在交往，不是那么回事吗？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虽然是那么回事没错……但是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啊……”

    看来这场闹剧已经无法以和平方式收尾了。

    ——小凡，好想和你谈一谈啊！

    雨齐这样想着，像被人抽空了力气一般，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。

    随着活动日的临近，校园里四处充斥着一种轻快的气息。尽管有来自于学生会的压力，但奇异屋的大家似乎有一种愈挫愈勇的精神，没有一个人放弃。当然这之中并不包括周雨齐，在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节骨眼，这个家伙却一直处在缺席中。

    “如果能帮上你们的忙就好了呢。”

    苍带着梁易斯来到活动室的时候，逡正带领着剩下的三个人一起制定活动计划。

    “怎么又是你？”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步小凡，不过也许她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问出了声。

    “真巧啊，我们又见面了呢。”斯环视着四周，好像在找什么，过了许久，他才终于问出口，“那家伙不在吗？”

    “虽然我们也很火大……但是那家伙现在正在假扮鸵鸟。”

    和一说了句十分文艺的话，把大家全都镇住了。过了几秒钟，夜雪苦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不是这样的，雨齐他是一个勇敢的人，我相信他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真是够了！”小凡突然拍着桌子发起火来，“就算在交往，也不用这样处处维护着他吧？真恶心！”

    “小凡你冷静一点，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的项目。”

    小凡狠狠瞪了柏逡一眼，气鼓鼓地冲出了活动室。

    “凡凡你等一下！”

    “喂，老师！”

    和一望着抬腿追出去的端木苍，又看看一脸茫然的斯，耸了耸肩。

    “既然被端木老师带来这里，那就说明一下原因吧。”

    面对柏逡的问题，梁易斯抓了抓头发，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——

    “其实，我是治愈。”

    “凡凡，你别跑！”

    苍追着步小凡跑到了操场，却还是没能追上她。

    “——啧！”无奈之下，苍撇了下嘴，在半空中画出了一个箭头，丢了出去。

    湖蓝色的箭头拖着翠绿的尾巴向小凡那边飞去，眼看那条绿线就要缠住她的脚腕时，小凡纵身一跃从已经开始收缩的线圈中抬起脚，紧接着一个前滚翻，灵巧地跨过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细线，四肢着地，在更远的地方，稳住了身子。

    眼见两连击落了空，端木苍哭笑不得地抄起手。小凡的功夫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，所以她大概永远也不会被自己抓住。

    不过好歹是让她站住了，也算是达到了目的。

    “凡凡，你冷静一点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步小凡没有再跑，她静静地站起来，别着脸，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“过来，来——”苍张开双臂，像呼唤小孩子一样叫着小凡，“有我在呢，没事的，过来吧，凡凡。”

    步小凡只觉得脸颊有点发烫，都这么大了还被苍如此对待，实在是不好意思。她红着脸，用余光瞥向苍那边，和想象中的一样，他果然伸着双臂朝向自己这边。

    “……别这样，这里可是学校……”

    “啊，真不好意思，我居然忘记了。”苍放下手，“总之有什么事都可以说给我听，没关系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——”听了苍的话，小凡放松了精神，差一点就要把文件的事说出口。不过这一次，在说出来之前，小凡的脑子转了起来。她连忙闭上嘴，使劲摇着头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凡凡，你果然……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对不起，苍……果然还是不能问你这些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，凡凡不愿意说的话，就不要说了。不过即便如此，我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的。”苍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，“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，就算背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，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你。”

    “苍……”小凡想要说点什么，但却无从开口。

    ——无论如何也要回应他，无论如何也要回应苍的这份心意！

    小凡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着，终于下定决心开口：

    “苍，我会相信你的，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说你骗我，我也会无条件的相信你，只相信你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是苍给了她现在的一切，所以除了苍，自己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被消去的记忆与被冲淡的感情，随着一次次的心跳，如春潮一般涌进小凡的身体里。而苍，只是像往常一样将宽大的手掌按在小凡的头上。

    “苍，我想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想起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想起了以前的事……”说着，豆大的泪珠就从她的眼睛里滴落下来，落在地上，甚至发出了卟漱的轻响，“苍……我可以……请几天假么？”

    ★☆★☆★☆★☆

    【您有一条新信息】

    随着手机嗡嗡震动起来，夜雪看见了屏幕上的字。打开一看，是雨齐发来的。

    ——雪，刚才真是对不起，不想把事情闹成那样的，只是有点含糊了，想不清楚什么才是喜欢。

    想不清楚吗？一定是迷失了吧！毕竟背负在肩头的那些感情不是一般的沉重啊！

    ——小雨，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。我喜欢你，因为你救了我，所以喜欢上了你的温柔，喜欢上了你像王子殿下一样的地方。如果你感到困惑，就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。毕竟你就是这种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的人，否则我也不会喜欢上你了。我会耐心等待答复的。

    夜雪犹豫了几秒钟，按下了发送键。她知道将会发生什么，但她必须这样做。

    “呼……让她感到不安了吗？”雨齐看过短信息之后长叹一口气，“我还真是个差劲的男朋友呢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如果对方是夏奈，我会怎样呢？如果是她，我一定会围着她转个不停吧！

    说不清原因，就是想这样做。也许，无论夏奈想要什么，雨齐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她弄到手吧！即便是生命也——

    ——“我没有资格被别人喜欢，也没有资格去喜欢别人。从六年前我回到这边世界的那一刻，结局就已经摆在那里了。”

    小凡的话，在脑海中回响起来。这样说来，自己也和她一样——早就已经失去了恋爱的资格。

    恋爱失格者。

    如果放任这样的自己去喜欢上一个人，得到的一定是痛苦，而不是幸福。

    “事实原来就摆在面前啊……”雨齐将额头抵在课桌上自言自语道，“夏奈一个就应该够了，我却迟钝到还要再加上一个小凡才想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
    夕阳的余晖从云缝中倾泻出来，通过窗户上那些被擦到近乎透明的玻璃，喷洒在雨齐的身上。

    本来应该很温暖的，却只觉得冰冷刺骨。正和自己的感觉相反——

    本来应该失去痛觉的身体，此刻却只觉得疼痛万分。